061、别哭,我不值得你哭

她一天天的虚弱了下去,脸色白的像透明一样。

迎着光线的时候,甚至能够看到青色的血管。

周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……

她盛好饭,特意夹了宁晚晴最喜欢的菜到碗里,然后坐到她面前。

“晚晴,来,吃口饭。”她用筷子夹起米饭和菜,放到嘴边吹了吹,送到宁晚晴面前。

宁晚晴疑惑的看着她。

周妈克制住心里的酸楚,将放送到自己嘴里嚼了嚼,咽下去,然后牵起一个微笑。

“晚晴,你看,这样就叫吃饭。吃了饭才能漂漂亮亮的,不然,就会瘦成一只竹竿。”

她故意说出小时候哄她吃饭的话来。把她当做七八岁的时候那样对待。

没想到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。

宁晚晴微微翘了翘嘴角,然后细声细气的说:“周妈,晚晴才不要变成竹竿……”

周妈高兴的差点落下泪来,她控制住自己不要有太大反应,因为怕吓到她。

现在的宁晚晴,已经受不得半点刺激了。

“嗯,晚晴说得对,晚晴不要变成竹竿,来,先吃饭,吃完饭,晚晴就能够漂漂亮亮的长大了。”

在她殷切的目光注视下,宁晚晴终于咽下了第一口饭。

周妈低下头,飞快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。

“周妈,你哭了吗?你为什么哭?”宁晚晴好奇的问。

“没有,我只是眼睛酸了……揉一揉就好了。”周妈慌忙解释道。

宁晚晴眨了眨眼,没有再说话。

宁晚晴吃完饭后,周妈收拾了碗筷,正要出去。

这时,宁晚晴忽然开口,对她说了一句话:“周妈……晚晴哪里做错了吗?”

周妈浑身一震,手中的碗筷“啪”的坠落下来。

一地碎裂的瓷片,她却顾不得捡。

“晚晴……你,你想起什么来了?”她转过身,浑身颤抖的问。

宁晚晴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,叫人看不清她是糊涂,还是清醒。

事实上,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
可是脑海中,总是反反复复的出现一些画面。

比如这一刻,她满脑袋都是摇曳的红酒,那鲜血一样的色泽,不停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,晃来晃去……

“周妈……我那天,为什么会突然晕倒?”她忽然站起身,摇摇晃晃的向她走来。

周妈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:“晚晴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。”

宁晚晴黑沉沉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。光着脚向她走来。

由于太震惊,她甚至忘了提醒她躲开地上那些碎掉的瓷片。

宁晚晴脚下踩着瓷片,一步步的朝她走来。

却好像完全不知道痛一样,脸上挂着一种绝望的笑容。

“周妈…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她苍白的脸上滚落大颗大颗的泪水。

鲜血在她脚下蔓延。

周妈缩着身子,默默的流着眼泪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“周妈……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啊……连你都不能相信……我该怎么办?”

她忽然软软的向下滑去,整个人坐倒在那一片碎裂的瓷片中。

“晚晴!”欧阳慕琛大步走来,弯腰将地上的宁晚晴抱起来。

周妈怔怔的看着晚晴身上淋漓的鲜血。

“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。”欧阳慕琛冷漠的说。

“不,不!”周妈猛烈摇头道,“你不是答应我,让我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吗?为什么出尔反尔?!”

“再留着你,只会让她痛苦。”欧阳慕琛把宁晚晴放到床-上,转过身毫无感情的说,“你现在就走。”

“我不走,我不走……”周妈神经质的摇着头,忽然跪下来说,“你就让我留下来吧,我什么都可以不要,只要能继续看着她……少爷,她现在除了我,什么都没有了啊!”

“除了你?”欧阳慕琛蓦地冷笑,“你算个什么东西!马上给我滚出去!”

周妈伏在地上哀求: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
欧阳慕琛喝道:“来人,把这个纠缠不清的老太婆拉出去!”

一个保镖从门外走来,周妈眼中划过一丝绝望……

她闭了闭眼睛,猛地冲到一旁,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向欧阳慕琛刺去!

欧阳慕琛站在那里,脸上没有半点惊慌。

当那刀尖离他的胸膛只有一寸,周妈以为自己就要得手的时候,“砰”的一声枪响!

血光四溅!

她慢慢的向后倒去,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胸口的血洞。

“哐当……”

那只水果刀从她手中脱落。

欧阳慕琛只淡淡看了一眼那个濒死的妇人:“自不量力。”

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。欧阳慕琛心中一紧,忍不住回头看去——

糟糕,他忘了房间里还有宁晚晴!

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……

宁晚晴飞快的从床-上扑落,踉踉跄跄的爬到周妈身边。

好多血……

为什么整个世界,都是血红的一片?

她抱住周妈,伸手去堵她胸口那个血红的洞。

“周妈,周妈……”她的眼睛被泪水打湿-了,源源不断的泪水,从她脸上滴落下来。

落在周妈的胸口,和那些鲜红的血汇成了一片……

周妈用最后的力气,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:“别哭……周妈不值得你哭……”

宁晚晴拼命的摇头。

“周妈对不起你……在你饭菜中下了……迷-药,害你失去了宝宝……可是……周妈,是……是被逼的……”她断断续续的说,“你-妈妈……她……她看错了人……呵……把……把你交到……他手上……”

欧阳慕琛听的脸色发青,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!他转头,冲站在身后的保镖下达了指令。

与此同时,周妈颤颤巍巍的伸出手,将手指指向了他——

“晚晴,你记住,是……是这个人……害了你的宝宝,害了你……一生……”

“砰!!!”

随着那一声枪声,周妈额头正中多了一个血洞,她张大双眼,一缕鲜血从眉心缓缓淌下,划过那张憔悴的脸庞。

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……

那只布满皱纹、却能够做出各种美味佳肴的手,重重的从空中坠落下来……

“周妈……周妈……你醒醒……不要这样……周妈……周妈……!”

她伏在她身边,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,可是那个总是笑容和蔼的妇人,却圆睁着双眼,以这样面目狰狞的姿态,与她疼爱的晚晴告别。

“杀了他……报仇……”

这是她最后对她说的话。

欧阳慕琛将宁晚晴带回了家。毕竟继续在医院待下去对她的病情也毫无帮助。

至于周妈,欧阳慕琛派人送了一大笔钱给周家,对外只声称有劫匪闯入医院,周妈为了保护宁晚晴而意外身亡。

据说,周妈的儿子欢欢喜喜的收下了钱,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悲伤。

周妈的孙女还没有到知晓人事的年纪,睁着圆圆的大眼睛,并不知道那个疼爱自己的奶奶已经去世了。

唯一难过的,是周妈的丈夫,那个病的下不了床的老人。

在周妈过世一周后,他在家中吞食毒药自杀,追求妻子而去。

这件事情,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。

再没有没有任何人提起。也不会有任何人追究。

房间里昏黑一片,宁晚晴缩在墙角,将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。

她紧紧闭着眼,头埋在双膝间,两只手牢牢的捂住耳朵。

没有用。

没有用——

一声又一声枪响在她耳边响起。

“砰!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”

“砰!!!!!!!!!!!!!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鲜血……源源不断的鲜血……

在她身下汇成了一条河……

谁死了?

谁的胸口裂开了?

谁开的枪?

谁?

是谁?!!

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。

世界这么寂静,又这么喧嚣。

一个人也没有,一个人也没有!

只有她……和她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幻象作伴。

头好痛……痛得快要炸开了!!!

枪声……为什么不能停下来……

是谁……

是谁在杀人???!!!

“啊啊啊啊啊啊!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”

她疯狂的大叫着。

她想要制止那些连续不断的枪声。

她想要毁去眼前的那些幻象!!

可是,那又是谁的声音,在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——

“杀了他……杀了他……报仇……报仇……报仇……”

“杀了他……晚晴……杀了他……”

“晚晴……要帮我报仇……”

“报仇……”

“晚晴……杀了他……”

“杀了他……”

“报仇……”

“不……不要过来……不要!不要!!”她猛地将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去!

一下,又一下……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样。

她疯狂的往墙上撞去!!!

“晚晴!你在干什么?!”身后一道震惊的声音传来。

宁晚晴并没有回头。她什么也听不到,她只是本能的,想要使自己解脱!

欧阳慕琛一把将她从墙边扯走!

她小-脸煞白,额头上满是血迹!

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中,闪动着狂热的光芒!

她疯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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