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遇袭 (2)

从医院出来,高子陌开车送他们回去,高子谦看着停在医院门口的那辆黑色奔驰吹了声口哨:“怎么改走低调稳重路线了,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跑车吗?”他对兰翘笑着说:“你一定想不到,我哥第一台跑车买的竟然是莲花,那时候大家买跑车都已经不买这个牌子了,他偏要买,还从英国运回来的,税重得吓死人。后来我一想,好像兮姐说她喜欢这个名字,结果你就傻乎乎地去买了,是吧?”

高子陌阴沉着脸看他,冷冰冰地说:“臭小子,闭嘴!”

高子谦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亢奋得很,一点也不怕捻虎须,像敢死队似的又补了一句:“结果兮姐一次都没坐过吧?倒是饱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红粉知己的眼睛。”

兰翘顿时一阵尴尬,生生打了个寒颤,说起来,这乱七八糟的红粉,也有她贡献的一份力量,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高子陌的脸色已经黑得像包公,一脚把油门猛踩了下去,道路两旁的树木忽一下就从他们身边闪过去,兰翘几乎坐不稳,东倒西晃,高子谦伸手搂住她,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。

兰翘瞪了高子谦一眼,用眼神询问:你搞什么鬼?

高子谦笑着不说话,将她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一点。

到了小区门口,高子陌似乎已经快被高子谦气死,懒得跟他多说什么,交代了几句让他好好养伤,又别有深意地望了兰翘一眼,便在如墨的夜色中绝尘而去。

高子谦拉着兰翘的手,慢慢朝花庭小径中走去,兰翘低声道:“你哥哥着急心疼你,这么晚还跑来看你,你非要说些有的没的惹他生气干吗?”

高子谦摇了摇她的手:“我知道啊,他从小就很疼我。”他静了一会儿,偏偏头,又笑了,“他精得很,估计想一想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……兰翘,你别看他现在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,以前他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,可热情呢,闹得轰轰烈烈的……不过最后也没成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高子谦叹了口气:“他是我们家长子,有很多事情不是他能说了算的……不过我哥也算不错了,坚持到了最后,后来那女孩自己走掉了……可是我知道,就算到了现在,过了这么多年,他也还记挂着那女孩,也许心里还在后悔。”

兰翘恍然大悟:“你故意刺激他,让他帮你?”

“啊!”高子谦得意地点了点头,“我就是这么想的,他嘴上虽然不说,但是我知道他特别疼我,所以他一定不会愿意看到我像他当年那么遗憾。”

兰翘怔了一会儿,低声道:“可是,我想他可能不会愿意帮你。”

高子谦停下脚步,把她的脸托起来,柔声问:“怎么了,有什么不妥吗?”

“我……”兰翘几乎不敢抬头看高子谦的眼睛,只得把羞愧的目光放到他身后密密麻麻的迎春藤上:“我跟你说过,我在北京待过一段时间……”

高子谦静静地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

兰翘艰难地继续说下去:“其实我和你哥认识,不过,我想他对我印象并不好。”

现在这个年代,一男一女单独约会吃饭,并非难以启齿的稀奇事,兰翘与高子陌不约而同地在高子谦面前选择隐瞒,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仅有的一次约会两个人的心思都并不单纯。

一个是逢场作戏的花花公子,一个是妄想成为公主的仙度瑞拉。万幸两个都是精明人,第一次交锋就觉得在对方身上占不到自己想要占的便宜,马上不肯再浪费时间,于是各自偃旗息鼓、鸣金收兵。

只是有一句台词讲得好,出来混,总是要还的。兰翘原本以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人,竟然是现任男朋友的哥哥,她哪里还敢奢望高子陌会站在他们这边,只希望他不要落井下石就磕头谢菩萨了。

高子谦错愕了一下,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:“你们很熟?”

兰翘连忙否认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们只见过两次而已,不过你哥好像不是很喜欢我……所以,你最好不要太乐观。”

她知道自己在高子陌心中是什么形象,多半就是爱慕虚荣外加心计颇深的淘金女郎,这样的女人,他肯让自己的宝贝弟弟跟她谈恋爱才怪了。

高子谦低低地哦了一声,没有再说话,只是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。他的步子又快又急,兰翘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的脚步,看着他的背影,心中忽然像给猫抓了一下,刺刺的痛。

高子谦一直都在努力地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接近,他在心中默默地规划着将来,他勾勒的未来蓝图里有自己的一部分,而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?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想着怎么全身而退,而且现在还很可能因为当年的一时冲动,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
兰翘心中懊悔无比,仿佛给人泼下了一锅滚油,全身都在承受煎熬。

前面是一条分岔路,一头通往自己的住所,另一头是高子谦的,他们停了下来。兰翘鼓起勇气,从后面抱住高子谦的腰,轻声道:“不要回去了,去我那儿!”

她觉得惧怕,他这么聪明,听到自己刚刚欲言又止的话,应该已经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?他还会愿意跟她在一起么?他会不会介意?

高子谦没有回头,站了一会儿,忽然笑起来:“好啊,我正好担心Vodka没轻没重,待会儿扑到我手上,一定痛死了。”

兰翘默默将脸贴到他的宽阔的背上,他的外套是细呢的面料,毛茸茸地刺在脸颊上,有一种很细微的疼痛。

回到家,兰翘静悄悄地放好洗澡水,然后招呼高子谦去洗澡。

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,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别扭尴尬,兰翘甚至不敢抬头注视他的眼睛。过了一会儿,听到浴室里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,她便在外面坐了下来。

她把头埋进膝盖,良久终于说道:“对不起。”

浴室里的水声微微停顿了一下,然后便没有声音了。

兰翘继续低声道:“其实有很多话,我都没跟你说过,因为一直觉得没必要。我总是想,也许你哪天就走了呢,何必说这些,何必说这些有可能让你在很多年以后想起就觉得好笑的话,何必让自己没面子……可是,今天出了这样的事,我觉得好害怕,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,万一…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,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天跟你莫名其妙地发脾气。”

“高子谦,我今年30岁了,曾经碰过很多钉子,走过很多弯路。第一次被人甩的时候,我哭得很伤心,但是从那之后,再也没人甩过我,都是我先说over;第一次在工作中被人整,我也很难过,不过以后的日子,我就加倍小心,一旦发觉某个人有可能成为威胁,要么避开,要么就先把他整下去;每犯一次错误,我就跟自己说,下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,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的人是傻瓜。

上次吵架,其实是我在无理取闹,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,你说得没错,我就是个胆小鬼,不敢面对自己的心,遇到困难就退缩……我比你大好几岁,没有你那样的家世,还爱算计人,又斤斤计较,怎么想,这样的女人也配不上你。想得太多,就有一种走在云端里的感觉,虽然身边风景很美让人留恋,但是又觉得很危险,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。你说我轻易相信欧阳博的话,其实不是这样,任何一个人说同样的话,我都一样会生气,会失去判断……当一个人没有自信的时候,总是会变得敏感,尤其是我……这些年,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摸爬滚打过来的,如果我不保护自己,更没人会保护我,对你的伤害,其实只是我的自我防御,所以,我很抱歉。可是请你相信我,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,我不会这样……我真的很喜欢你,喜欢到已经超过了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……”

“还有你二哥,我真的跟他没什么,就是见过两次面,吃过一次饭,可能他想过要跟我有什么,我也意志不坚定了一会儿……但是,最后什么都没有……”

她到后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,说话的时候一直把头埋到膝盖里不肯抬起来,好像如果不是这样,就没有勇气把这么一段长长的话说完,就像一只鸵鸟,天真地以为把头埋在沙地里就可以不必面对将要来临的危险。

浴室里一片寂静,过了很久,突然传来高子谦的声音:“兰翘……你进来一下好不好,我手不方便,没法子穿衣服。”

兰翘如梦初醒地抬起头,脸上一片茫然,半晌才哎了一声。

拉开浴室的推拉门,里面有袅袅的水气,高子谦站在隐隐绰绰的水雾中,头发湿漉漉的闪着光,像是细细粒粒的小水钻落在发中,俊朗的面孔上带着一种兰翘看不懂的神情。

他远远看着她,温柔地问道:“你哭什么?”

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吓到她。

兰翘一怔:“我哭什么?我没哭啊。”手下意识地往脸上一摸,果然是濡湿的。她觉得莫名其妙,又不是什么伤心事,也没有降职降薪,为什么会哭呢?

高子谦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,一双微挑的桃花眼如同乌黑的宝石,光亮异常。

兰翘被他看得脸红,这样突如其来的伤怀实在是年轻小姑娘表达感情的方式,自己怎么也会变成这样?难道只要是女人,不管平常多么强悍坚强,只要面对爱情就会变成低智商的动物?

她的泪光犹在,像天上的星星在睫毛上点点闪烁着,乌黑的头发沉甸甸地垂下来,显得一张小脸分外楚楚可怜。高子谦看了她一会儿,忽然劈头扔了一条毛巾到她脑袋上,笑嘻嘻道:“过来,小妞!今晚你得好好服侍我,先帮我擦干。”

兰翘满腹的悲秋伤月顿时被打断了,她气结,一把把那条白色的大毛巾从头上抓下来:嚷道:“你嫌伤得还不够重是吧?”话虽是这么说,但还是乖乖走过去仔细地帮他身上的水珠轻轻抹去。

他的肌肤是麦金色的,健康而有光泽,兰翘一不小心把指尖划在他的胸口上,马上看到那平滑的肌肤上细细地颤栗了一下。

高子谦骤然伸开双臂把兰翘揽到自己怀里,凑到她耳边悄声说:“其实你想什么我都知道,也许比你自己知道得还多,但是你终于肯说出来,让我觉得很开心。还有,不要因为认识我二哥就觉得是天大的不幸,因为如果不是他,我就不会看到你的照片……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,我见你第一面就已经确定你是我看到过那个很可爱的女孩子……”

他说着说着往她的耳边吹了口气,兰翘只觉得一阵酥麻入骨,身子顿时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,好像一下变得很虚弱。

“兰翘,我们既然这么有缘分,那么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难走,只要我们自己足够坚定,就一定能把难关迈过去。十年以后,我们在一起结婚生子,牵着手回头再看今天,或许会觉得好笑,原来所谓天大的困难,也不过如此!能分开两个人的理由,说来说去只有一个,也是唯一的一个,就是他们爱得不够深!所以,请你也要相信我,相信你自己——不是相信我们的誓言,而是我们的真心,誓言也许有假,心却永远不会说谎话。”

然后他低下头,吻到她的嘴唇上,深切缠绵、悠远漫长。兰翘浑身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肩膀,她的眼前仿佛有无数的烟火在绽放,绚丽多情,让她头晕目眩、无从抵挡。她再也无力顽强抗争,世界虽大,却逃无可逃,在别无他法之下,只得紧紧阖上眼睛,接受这迅猛的爱情来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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