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拂着康斯的脸庞。
虽然在满身大汗的时候,这清凉的微风是一种享受,但康斯并没有露出舒适的感觉,因为微风中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,那是平原上几千具残尸所带来的。
“大人,不是属下多嘴,您也应该注意一下您的安危,要是您有个万一的话,我们这些人怎么办?”
康斯想起战斗刚结束时,伊达微带着责备的表情说的这句话,不由得叹息一声,抬头望着天空变幻无常的云朵。
康斯知道所有军官对自己亲临前线,并亲身杀敌的事很不满,也知道他们是害怕自己有什么闪失。
但自己如何能看着士兵们拼死力战,而不参与战斗呢?难道一个指挥官注定只能待在后方?注定要士兵们用生命去保护吗?
这个疑问没有答案,想到战死的五百多士兵,大半是在保护自己时而牺牲的,康斯低下了头。
“连什么情况下应该站在前线都搞不清楚,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当一个指挥官。”康斯苦涩的摇摇头,他明白要不是自己出现在第一线被敌人发现,士兵们的牺牲就没有这么大。
为了不让上兵为保护白己而丧生,康斯决定不再出现在前线。
康斯愿意为这些而抛弃无谓的虚名,要知道在这世界要想成为—个名将,除了指挥能力外,就是他自身强大的武力。
一个武力低弱的将军就算指挥能力再强,也不会被上兵们衷心的崇拜,毕竟强者是世人的偶像。
然而,那些武力弱、头脑好的将军之所以不能成名,是因为他们很容易被敌人暗杀身亡。这点康斯现在还没有明白和理解。
“大人,尸体掩埋完毕,卡洛团队长他们已经按计划离开了。”伊达小跑步来到康斯身旁,行了个礼说道。
康斯这才发现在自己独自沉思时,平原上的尸体都不见了,齐集四周的士兵们也少了好几千人。
看到这些,不由想起卡洛提出的方案,叹口气向伊达说道:“卡洛大人还真是厉害,居然能够想到以后要面对的问题。”
伊达忙说道:“大人说得是,卡洛大人想出这个办法确实厉害,但这也要大人您同意他才能做啊。要是其他将军一定不会同意这个方案的,因为这不是落自己的颜面吗?”
康斯点点头,他在军中最下层待了三年,将军们虚报战果的事见多了,从来就没见他们会把己方损失扩大上报的。
望着远处那一堆堆的新土,康斯内疚的在心中道歉:“对不起,为了计划让你们葬身异乡,胜利后一定会让你们回到故土的。”
康斯想到这,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落寞的苦笑,人真是奇怪的感情生物,自己是士兵时,面对友军的尸体,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掩埋他们,更别说把他们运回故乡。
为什么现在自己当上指挥官后,会有这样的念头呢?
看到伊达平静望着自己的眼神,看到四周那无数双等待命令的眼神,康斯醒悟过来。自己会涌起对他们怜惜的心情,是因为这些人因自己的命令而去战斗、去拥抱死亡,现在的自己,不再是只为自己生存而活的了。
康斯知道自己那孤独的心慢慢的张开,为的就是眼前这帮跟着自己同生共死的伙伴。
想到刚才不再出现在战场的决定,康斯心中一阵惭愧,躲在后方的自己还有资格命令他们吗?自己只要做个不需要他们保护的长官,不就行了?
康斯现在虽然有了指挥官的觉悟,但士兵时的情结仍然存在,要知道他当士兵的日子,是当指挥官的好几倍啊。
所以他才会为被人用生命来保护他的事,感到不安,在不安中,他的士兵情结占了上风,因此他才会推翻先前的决定,因为战场才是他这个士兵的归宿。
伊达不知道康斯推翻了不久前的决定,他只知道康斯好像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,所以他牵着马,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。
康斯下定决心后,露出往昔一样的笑容,接过伊达手中的缰绳,翻身上马,手一挥命令道:“回开一城!”
伊达看到康斯现在的表情,总算松了口气,他在战斗结束后气愤的进谏,发现康斯出现了落寞的神情。虽然很想向康斯道歉,但想到一军主将的存在对军队士兵有多重要,又忍了下来。
他要康斯自己体会一个将军的重要性,不然康斯冲锋陷阵时有个什么万一,这支军队马上会崩溃。因为这支由新兵组成的部队能有今天的凝集力,完全是康斯这个战神的个人魅力啊。
伊达满心欢喜的跟着康斯朝开一城奔去,他看着康斯的背影在心中想道:“现在康斯大人恢复了以前的神色,不,应该说比战前更有精神了,那是种不再迷茫的表情。看来康斯大人已经明白指挥官的重要性,自己有可能看到一代名将的诞生了。”
罗特城内的城主官邸,西雷斯取下了两只白鸽脚上的小竹筒。他没有马上取出竹筒内的纸条,反而把玉米摊在手掌中喂着白鸽,并温柔的抚摸着白鸽的羽毛。
等那两只白鸽吃饱飞走后,他才坐在窗旁取出纸条观看。
“嗯,古斯特已经完成任务了,不过没想到那个阔德居然没有来罗特城,反而跑到其他城市去了,看来他有可能猜出我在强盗那边的身分。呵呵,不错的人物啊。”西雷斯一边自语,一边放下手中的纸条展开另一张纸条观看。
“詹特全军覆没。呵呵,这倒是意料中事。”西雷斯当然知道詹特会爽快答应出兵,不可能只因为自己那几句话,那笨蛋一定是以为康斯为防守开一城堵后路,只会派一半的兵力来迎战才肯去的。
但开一城只是一个能容纳五千人的小城,城内能战斗的只有古斯特那两千人,加上开一城又处在毫无天险的平原地区上,有可能堵住上万军队的退路吗?
康斯在获得匪徒的情报一定是倾巢而出,因为开一城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嘛,只有那个死记兵书的詹特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。
“嗯?康斯部队减员三分之一?”西雷斯看到这,不禁皱皱眉,虽然他让詹特去当冤大头,是为了削弱康斯的实力,同时也是为了下一个计划铺路,但詹特有那能力拖走康斯军三分之一的人当垫底吗?
“詹特这家伙如果真的消灭了康斯近半的人,那他还死得真冤,因为这样就把计划成功期限推迟了好几天。”西雷斯想是这样想,但他还是不相信康斯会这么没用,一万五千对四千居然会死伤四千多人。
可自己的情报员不会说些毫无根据的话,一定是证实了才上报的。
“会不会是康斯故布迷阵,隐藏实力呢?但在这地方,很容易被人探听到踪迹的啊,而且离开本阵的士兵都会士气低落、粮食消耗上升,在陌生的地方打持久战时,是十分不明智的啊。”
西雷斯有点苦恼,但他很快决定命令间谍在开一城四周侦查,因为隐藏的军队,怎样也要和本阵保持联络的,这样就可以确定康斯军到底是损失了三分之一,还是藏了三分之一。
传下这些命令后,西雷斯突然觉得自己过虑了,“詹特部队的战斗力足很强的,特别是詹特学过兵书后,战斗力有了飞跃的提升,使他全军覆没的损失很大是当然的。而且就算康斯真的隐藏了部队,现在他也没办法用那支部队在战场获胜了。”
西雷斯站在窗边望着西下的夕阳,舒了口气自语道:“希望康斯忍受不住而掠夺各城,不过我想他选择掠夺是不可能的。但是退回去也好,起码几个月内崎红国不可能马上发动第三次征剿,这样殿下的时间又多了几个月……”
望着远处的景色,西雷斯脸上露出了思念的神色。
康斯一行来到开一城,不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,城门大开,无数的民众散落在四周,躺的坐的都有,全部死气沉沉。不过当看到康斯部队走过来时,马上两眼冒光的站起,围了上来。
看到那无数双不对劲的眼神,前锋部队马上紧张的戒备。
那些民众看到明晃晃的兵刀停下脚步,他们虽然没有继续前进,但却开始鼓噪起来。
一早跑去前面打探情况的伊达,焦急的跑了回来,才下马就气愤地说道:“大人!他们说阔德那个家伙说什么资助我们打强盗,在我们走后,就命令佣兵把城内所有的粮食运走,连他们的种子都被抢走了。”
康斯马上想到以前自己的推断,看来这事情真的来了。
“大人,这个阔德是想把我们的粮食消耗掉,因为他走的时候,还说我们是崎红国的王家军队,是正义的化身,一定不会让人民挨饿的。现在那些民众是来向我们讨粮食的!”伊达继续说道。
四周的士兵听到这些话都吓了一跳,也就是说自己要养活这二万多的民众?自己军粮能吃两个多月是知道的,也没有人去担心粮食不够的问题,谁都相信自己军队两个月内一定能够收复这个地方。
但现在多出了二万个吃粮的人,自己那些军粮能够支撑几个月?到时要是敌人进攻呢?
想到这,头脑简单兼危机意识强的士兵,都握紧了兵器,紧张的看着康斯。他们知道这是敌人的计谋,目的是为了尽快消耗自己的军粮,这时只要康斯一声令下,这些士兵肯定会把这些瞄准自己军粮的民众赶走。
毕竟跟他们非亲非故,甚至可以说是敌国的民众,不用管他们的死活!
康斯看到士兵们紧张的神色,没有去理会,而是对伊达点点头说道:“按计划行事吧。”
伊达行了一礼后,转身一挥手高喊道:“行动!”他的话音刚落,各级长官就开始指挥部下行动了。
随着士兵的移动,一下子的工夫就把那二万多民众团圆围住。虽然士兵走了四千人,还有一千多伤员,但加上那些辎重兵,一万人完成这个包围圈,还是非常之轻松的。
看到那冒着寒光的兵器,充满杀气的眼神,包围圈内的大人脸色发白,两腿颤抖不已,而小孩子全都吓得哭出声来,不过很快被身旁的父母捂住了嘴巴,但抽噎的声音仍断断绩续的传了出来。
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农夫啊,谁见过这样的场面?
康斯看到农夫们害怕的神色,无奈的叹了口气。没办法,不这样的话,就不能一下子控制局面,不一下子镇住他们,就不能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,他们就也不能好好理解自己的意思了。
伊达骑着高头大马走入包围圈,威严的扫了一递那些不敢吭声的民众一眼,然后大声的喊道:“你们想干什么!竟敢围攻王家军队?要知道那可是死罪!”
士兵们在长官的指示下,在伊达话音落下时,配合很好的前进了一步,并同时怒喊道:“围攻军队死罪!”
万人同时怒吼,那音量可够吓人的,这些只会耕田的农夫顿时吓得全都跪了下来,拼命的磕头求饶。
康斯皱皱眉,没想到这帮农夫这么好唬弄,人数虽多,却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愿,这也就怪不得阔德单靠那点雇佣兵,就可把所行的粮食运走。
但是自己也跟他们一样的话,还能有那份反抗的勇气吗?康斯不由沉思了。
“好了,全都起来,派出个代表说说你们想干什么。”伊达知道快天黑了,这事要尽快解决。
农夫们虽然听到了这话,但却没有人敢站起来。
一个老年的农夫胆颤心惊的爬了出来,先磕了个头,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:“大人,城土大人说要支持大人打强盗,不但把城内所有粮食都搬走,还把我们明年的种子和田里还没成熟的作物都割走了。
“我们只是想跟大人……要回……一点……种子耕种而已。我们绝对没有冒犯大人的意思……”老人才说完,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。
看到老人那可怜的样子,这么老了,却跪着向可以做自己孙子的人磕头,连要回一点自己的种子,都是这么低声下气,康斯叹了口气,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吧。
同时他也佩服阔德的绝情,居然连还没成熟的作物都收割清光,难道他不怕这些民众就这样饿死吗?
“要回?什么要回?”伊达仍然大声问道,他演的是黑脸,所以要尽力表演。
老人被伊达吓了一跳,忙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不……不是,小人这张嘴不会说话,请大人原谅。”
老人狠狠的插了自己几个耳光,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:“小人是……是说……请大人施舍一点种子……给我们,不然我们就……不能耕田了。”
伊达虽然被吓了一跳,但依然忍住继续说道,不过恶狠狠的语气再也装不来了:“是不是阔德那家伙说把粮食都给我们,并说你们看到我们的时候,可以要回去是吧?”
老人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。
伊达翻身下马扶起老人,气愤地说道:“你们被骗了!阔德那个混蛋,不但骗了你们的粮食,也把我们引入敌人的陷阱,害得我们损失了四千多人!你想这个叛徒会把粮食运给我们吗?”
伊达趁机把自己损失兵力的数字散播出去。
原本很慌张的老人听到伊达的话,忙抬头望了一下四周的士兵,他是看过康斯军刚来时的军容,现在一望果然少了很多人。
他不由脚一软。瘫坐在地上,泪水从满是鱼尾纹的眼里流了出来。他现在知道军队没有接到粮食,那么自己就没有理由跟他们要种子了。只是,自己这些人要如何活下去啊!
那些民众搞清楚怎么回事后,全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,也有许多人露出由绝望转为愤怒的神色。
伊达知道目的达到了,现在是大人扮白脸的时候了。
伊达在和卡洛等人商讨解决民众问题时,决定要趁机提高康斯在民间的声望,所以他才甘心当惹人厌的黑脸。
不过当他望向康斯的时候,发现康斯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,不由焦急的向康斯身旁的亲兵使眼色。
康斯现在正思索着,为什么最底层的农夫,遭受这些种种压迫时,仍跟绵羊一样的乖巧呢?仍是这样任人鱼肉呢?他们难道没有想过反抗这些不公正的对待吗?
康斯虽然现在读了不少书籍,但大部分是兵书,所以他解不开这些问题。
他知道自己会这么想,就是因为兵书中曾提到的“民心”这一辞,不然根本不会冒出刚才那些想法。
以前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复杂的问题,是自己学习后,脑中才会开始想些奇怪的问题,想到这,康斯不由叹了门气:“有知识真好啊。”
“大人……大人!”
身旁亲兵急促的呼唤声震醒了康斯,康斯看到伊达扶着瘫在地上的老人,焦急的看着自己,想起了商讨时的决定,康斯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。
“为什么你会这么为我着想呢?”康斯很想问伊达这句话,但天生不善言辞的他,始终没有机会问出口。
康斯虽然不喜欢这种造势的事,但看到伊达的眼神,知道他热切的期待着自己的表现。
不忍拒绝这个一直帮助自己的亲兵队长,康斯只好无奈的下马走向伊达。
那些一早就得到暗示的军官,忙下着指示。
被亲兵护着的康斯一进入包围圈,圈内的民众马上知道大人物来了,因为所有的士兵看到那个身穿漂亮盔甲的年轻人,全都刷的一声立正行礼,就连扶着长老的那个很威风的大人,都恭敬的站在一旁。
“不用担心,我们是崎红国的正规军,来这里是为了收复这块领土的。你们也是崎红国的子民,我们军粮虽然不多,但是还是会解决你们温饱的。”康斯迎着数万双眼睛,平静的说出这些话。
他很早就习惯了承受众人的目光,在童年时期,承受的是不屑、蔑视、厌恶的目光。
士兵时期承受的目光有己方的惊讶、佩服、护嫉,敌方的怨恨、惊恐:而当上军官后除了羡慕、佩服、崇拜的目光外,还有儿童时期和士兵时期敌友两方所射来的那些目光。
想到成为军官后,居然能够承受所有时期的目光,康斯露出了一丝感慨的苦笑。
康斯那平淡的语气,那带着落寞的眼神,及那一丝奇特的笑容,使得他说出的话拥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。
士兵们接受了康斯的决定,他们为自己有把民众赶走的想法而羞愧,怎么忘了自己是收复领土的正义之师呢?
而民众全都戚激的望着康斯,没想到这个大人居然愿意为自己这些民众,浪费那宝贵的军粮。
伊达满意的看着民众的表情,他知道康斯造势成功了,已经在这二万多民众心中,烙下了良好的印象。
夜幕虽然已经降临了,但开一城却没有陷入黑暗,整个开一城人声吵杂、热火朝天。
城外已经密密麻麻的竖起了房屋的骨架,在这些不是房子的房子里外,妇人、小孩、老人都在忙乎,都成了木匠、泥浆工,而远处不断的有人扛着树木走来,强壮的男人则在大力的挥舞着工具,削砍着这些树木。
伊达一入城后,就向康斯提议让民众般出城外居住,一来可以减轻城内容量,二来也方便管理。
民众吃着军粮当然要听话,而且可以住舒服点,何乐而不为呢?这不,正忙着建自己的房子呢。
“大人,我们的军粮分配给他们后,只能支撑一个月,我们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,就看卡洛大人收获如何了。”伊达站在城墙上,对身旁的康斯禀报道。
“唉,我想那些荒地的作物也不会很多,卡洛大人的收获应当很小的。而且他们只带了一个星期的粮食,不能隐藏多久行踪。”康斯望着城下一堆堆的火光,叹口气说道。
“大人……”伊达咬了下嘴唇,鼓起勇气说道:“其实卡洛大人的任务,不单单是去收割那些荒地的作物,他真正的任务是偷袭其他的城市,掠夺城内的粮食。”
说到这,伊达忙解释道:“大人不用担心民心会离我们而去,卡洛大人带的士兵,都换上了匪徒的服装。那些民众遭到袭击,一定以为是匪徒干的。”
说完,伊达低下头,不敢看康斯脸色。因为违背主将命令是重罪。
不过,康斯没有如伊达想像中的那样发脾气,而是扶在城墙上,拾着头,看着漆黑的夜空淡淡的说道:“我知道。”
“呃,大人您知道?”伊达很吃惊,因为卡洛出发前,曾向自己提起要保密的事,按理应该只有自己和卡洛两人知道啊,怎么大人会知道呢?
“是的,我知道,在卡洛大人提出要换上匪徒服装的时候,我就猜到是这样了,因为那些农作物根本不能保证我们的供给。”康斯回过头来望着伊达说道。
看到那眼神,伊达一阵慌张,忙跪下请罪:“请大人治属下违令之罪,但请大人宽恕卡洛大人,他是为了……”
“唉,起来吧,这个地方虽然是崎红国领土,但现在也已经跟敌国一样了。我记得兵书说,身为一个将军,务求要在敌国就地解决粮秣供应问题,因为就地取得粮食一斤,相当于从国内运送二十斤。
“这是壮大自己削弱敌人的根本方法,而且也是引起民众对匪徒反感的好方法,所以卡洛大人的决定是对的。”康斯摆摆手,望着天空说道。
伊达感受到康斯语气中那莫名的感觉,奇怪的问道:“大人,既然是这样,为什么您还……”伊达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意思,幸好康斯好像理解他要说什么。
康斯接口说道:“不用担心,我只是奇怪,为什么民众要承担战争的后果呢?比如这里吧。”
康斯指了指城下的火光说道:“阔德大人为了配合焦土战略,把所有的粮食,包括田地里还没成熟的农作物都带走,而且为了使得我们粮食尽快消耗掉,居然把他的子民全部留下。
“如果我们不是顾忌民心远离国家,那么这些民众就得饿死。而挑起这个恶果的主谋——阔德大人则一定在某处活得好好的。”
伊达呆了一下,他没想到康斯居然会有这些想法。沉思了片刻,叹口气说道:“大人,这就是弱者和强者的区别,这些农夫虽然养活着上位者,却是随时能被上位者抛弃的一颗棋子,因为上位者控制着代表强者的工具——军队。
“只要是强者就可以奴役弱者,这也是上天定下的规律,相信无论过了多少年的岁月,这一规律也不会改变。就算有改变,也是原先的弱者变成现在的强者,以前的强者变成现在的弱者。
“说到底,仍然没有改变强者奴役弱者的定律。”
康斯只是一时的感触,没想到伊达居然可以说出这些道理来。他呆了一下后,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:“我知道你和卡洛都是学识不凡的人,为什么愿意成为我这个凡人的属下?而且是那么尽心的帮助我呢?”
伊达愣了一下,但很快露出了笑容,“相信大人您也知道,卡洛大人是公主派来帮助您的,不过现在就算公主命令卡洛大人回去,卡洛大人也不愿意离开您了。
“而我嘛,我只是一个普通人,最多就是您的亲兵队长,我当然要帮助我的主将啦。”
看到康斯露出落寞的神色,伊达收起笑脸,换上恭敬的神色说道:“属下等人或许拥有一些微薄的能力,但大人却拥有属下所没有的魅力,这也就是属下愿意效忠的原因。”
“魅力?”康斯迷惑了,自己一个孤儿出身,最近一段时间才学会一点知识的人,拥有什么魅力?
“是的,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,大人您淡然处世的性格、漠视金钱美女的心灵、隐藏在内心的仁爱、以及那众生平等的态度,这些都如清流般吸引了属下,属下在您身边可以获得心灵的清洗。”伊达衷心的说道。
其实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,就是康斯有一种在潜移默化中改变旁人的能力。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相比,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。
“呃……”康斯沉默了,自己有这么好吗?其实自己应该是个优柔寡断、没行主见、只顾自己的普通人啊。
看到康斯沉思着,伊达知道康斯不能接受自己对他的评价,不高估自己是一种好事,但低估了自己则是坏事啊。看来康斯大人还应该认清自己才行。
伊达决定让康斯自己思考一下,所以向康斯行了一礼后离开了。
良久,康斯抬头长叹:“唉,能够拥有这样的部下,康斯你还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呢,但我能够成为他们期望中的人吗?”
“你不能,因为你没有机会了。”一句冷冷的声音在夜空中冒了出来。
康斯听到这句话,猛地扭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,只见原木只有他一个人的城墙上,多了一个人,一个士兵打扮的人。
在城墙上的火把的映照下,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很普通、没有一丝特别之处的人。要不定他望着康斯的眼神冷冷的,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出来,康斯也不会想到刚才那句话是他说出来的。
就在康斯望向他的时候,那个士兵突然冒出一股凛然的气息,然后手一松,任由手中那把长枪倒在地上。紧接着,只见寒光一闪,他已经抽出了佩剑,慢慢的朝康斯走来。
看他自在的样子,根本不在乎康斯会不会呼叫卫兵上来。
康斯已经看出这个士兵含有强烈的杀意,在那人抽刀的时候,康斯也把自己的腰刀抽了出来。条件反射的能力,让他一瞬间就进入了警戒状态。
那人看到康斯根本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,不由露出一丝笑容,停下了脚步,手中的剑斜指地上。他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,但是这个姿势让人觉得他可以随时进攻。
康斯紧了紧手中的利刀,没有说话,因为对方这个样子明显表示有话要说,所以康斯静静的等待着。
那人语气平淡的说道:“真不愧是拥有战神称号的将军,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将军遇到刺客时,不是呼喊卫兵,而是摆出战斗姿势的。”
康斯听到这话不由露出一丝苦笑,无奈的在心中叹道:“刺客?原己也到了能被刺客青睐的时候了啊。”
不过,康斯没有问是谁派他来的,只是静静的望着那个刺客。
那刺客见康斯没有开口询问,眼中露出了狐疑的神态,开口说道:“你不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?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?”
康斯微微摇摇头,没有说话,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刺客。
刺客看到康斯摇头的动作,不由微微一愣,但很快笑道:“我的雇主你也认识,就是这个城的城主——阔德。”
康斯听到这话不由一愣,而一直注意着康斯表情的刺客,等的就是这个机会。他斜垂着的剑刀,猛地抬起,整个人带着寒光,飞一般的朝康斯扑过来。
康斯并没有被对方逼近身前,看到那寒光,康斯根本来不及思考,身体完全自动自觉的提刀挡住这一直剌,一挡住就马上顺势狠狠的朝对方砍去。
康斯在战场上锻链的条件反射能力,发挥了出来。
刺客没想到,康斯居然这么容易挡住自己趁他分神发起的攻击,而且还这么快的反攻过来,连忙回刀挡住康斯的砍势,可刚想重起攻势的时候,康斯已经挥刀剠向他的脖子。搞得刺客忙往后退了一步,躲过了这一击。
但是康斯紧跟上一步,并一边抬脚踢向刺客的下阴,一边朝刺客的胸膛刺去。
刺客也不是普通的角色,飞快的一百八十度转身躲过,并反手往康斯的腰身砍去。
康斯踢出的脚落空了,但却顺势以这只落地的脚为支柱,猛地侧身挥刀朝刺客脖子砍去。刺客知道,就算自己砍中康斯,康斯也只是重伤而已,但自己的脑袋却会分家,所以忙提剑挡住了康斯那一刀。
当的—声,闪起一道金属相碰的火花。刺客只觉得手中一麻,心中一惊,对方看来力量不比自己小啊。
刺客还没来得及施展出剑法,康斯再次逼近,提刀朝他的脑袋劈去。刺客刚想提剑挡住的时候,发现那刀突然改变方向,居然由劈变刺,而且不是自己的要害,而是自己的大腿。
刺客想也不想,就打算后退一步,准备顺手削掉康斯的脑袋。但是那一刀又突然改变方向,顺势往上朝刺客的胸口刺来。刺客忙收剑侧身,可那刀依然迅速改变刀路,刀身一侧,斜劈过来,刺客只好提剑挡住身前。
比上一次更响的敲击声传出,由于康斯是用双手砍去的,而刺客则是单手握剑。力量上吃了一亏,刺客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。
康斯没有放过占上风的机会,猛地趁胜追击,连砍数刀。
刺客吃力的挡住了这些刀势,他很吃惊,因为根本察觉不到康斯下一刀的刀势,会攻向自己哪个地方。而且康斯每一刀攻来的地方,都是自己没有防守的地方。在气势上来说,自己已经落在下风了,要不是自己有那么几下,现在早都被康斯劈死了。
刺客看不出康斯的刀法是很正常的,因为康斯的刀法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,也没有多余的动作,每一招都是致命的。
刺客是个高手,会打不过康斯的原因也很简单。因为康斯是个军人,一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、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而生存下来的军人。康斯的刀法没有固定的套路,有的只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消灭敌人。
有些练剑的高手,把杀死一个人当成剑法提升了一级,照这个逻辑,以康斯杀敌的数字,康斯的级数就有数千级。
也有人认为在自己剑下死的人越多,自己的剑就越锋利。同样,照这个说法,康斯的刀也是最锋利的。
武林高手也许可以轻易的杀死其他将军,但要杀死依靠自己的力量,无数次从修罗地狱生还的康斯来说,却是艰难的。因为杀敌的技巧、力量、气势,都已经被康斯利用接近死亡的血战,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了。
要是以杀敌为标准来判断,康斯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,但以花巧好看来到断,康斯只是刚入门的菜鸟。这就是比武练习的刀法,和在战场上杀敌的刀法,在根本上的区别。
刺客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,身上也有了好几处伤口,那是自己稍微松懈得到的,当然康斯身上也有了好几道伤口。
刺客觉得自己身上那些伤口火辣辣的疼,手劲也微弱了许多。可为什么同样受伤的康斯神色依旧自然,刀势依旧猛烈呢?
刺客已经被逼到城墙边,此时城墙下传来了卫兵的呼喊声,随着无数的脚步声,首先冲上了数十个卫兵。随着这些工兵的出现,刺客并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,反而喜悦的神色在眼中飞快的一闪。刺客的反击力度突然加强了。
康斯听到卫兵上来了,原本心中稍微松了一下,但看到刺客那丝喜悦的眼神,心中猛地一跳。
与此同时,身后数道劲风朝自己涌来,也在这一刻响起了卫兵们的惊呼声。
康斯知道,身后的卫兵当中有刺客的伙伴,想也没想转身挥刀砍去。喀嚓几声,三把长枪被康斯砍断了。
但同一瞬间,康斯感觉到一股寒气朝后心刺来。要躲避也来不及,因为那三把被砍掉枪头的长枪,没有因失去了锋利的枪头而减慢速度,照样刺中了康斯的身子。
康斯身体不可控制的往后移动,康斯虽然在这一瞬间微微侧了一下身子,但一把带着寒光染有鲜血的利刃,还是从康斯胸膛冒了出来。
刺客刚要得意的狞笑着抽刀,但却被康斯反手往后挥了一刀。一声惨叫,刺客握剑的手臂被削断了。
在这一刻,刺客看到了那三个帮手,被卫兵剌成了马蜂窝,同时也看到了有好几个卫兵朝自己扑过来,心中一寒,忙忍痛朝城楼下跳去。五米高的城墙,对这些武林高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。
刺客也很精灵,跳下去后,忙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墙角,等无数把长枪射下来后,才猛地越过护城河,朝黑暗中扑去。
此时城墙上已经乱成一团了,所有人都紧张的围在康斯身旁,恐慌的望着那把穿膛而过、冒着阴森寒光的长剑。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时间的存在,也忘记了自己语言的功能,也完全忘记了自己存在……
他们的眼中,只有那半截冒着寒光的剑身。
康斯用右手撑刀支地,支撑着不倒下去,他望着右胸冒出的那把剑刀,心中微微无奈的苦笑了一下,“没想到自己居然躲不过这么一招。以前在战场上,比这更危险的也遭遇过,但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啊。”
康斯把平静的目光,望向围在自己四周跟石像一样的士兵,喘口气想道:“原来是因为我已经是长官了,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战场冲锋陷阵的士兵了。呵呵,没想到我居然没有死在战场上啊……”
康斯觉得意识有点模糊了,不由自主,缓缓的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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