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8 郑王爷之死

68郑王爷之死

其实对于李忆鸿,凌落霜也颇具敌意。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,就是李忆鸿和郑克爽亲热地拉着手逛庙会。

更何况,李忆鸿那艳绝天下的容貌和风姿,就连凌落霜都颇有些自愧不如,所以,尽管郑克爽一再向他保证两人之间绝无任何关系,凌落霜还是自顾自地把李忆鸿归类为了需要防范的头号敌人,每次见面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,顶多用眼角的余光扫他一眼,看似礼貌实则傲慢地打个招呼了事。

李忆鸿知道了他和郑克爽的关系,又知道他对自己殊无好感,心中伤感失落之余,也只好尽量距离郑克爽远一些,以示避嫌。

郑克爽看到李忆鸿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失落表情,心中顿时感到说不出的心疼和怜惜,有心前去安慰佳人,但转头看到身边的凌落霜,想到自己曾经对他发誓,要一生一世对他好,于是自然不敢造次。

还好陈近南急着赶路,几个人休息的时间实在有限,于是凌落霜也就没有太多的时间用在争风吃醋上,因此几人倒也相安无事。

一行人餐风露宿,快马加鞭,只用了平常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到达了台湾。

陈近南带着郑克爽等人心急火燎地来到了延平郡王府门前,却赫然看见大门两边挂上了十分醒目的白灯笼,。

众人顿时惊骇无比,陈近南更是心胆欲裂。

再仔细一看,府内进出的家丁仆役也都无一例外地穿上了孝服。

陈近南大步奔进府内,顺手抓住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家丁,颤抖着声音问道:“府、府里这是在为谁办丧事?”

那个家丁自然认识陈近南,见到他,面上表情顿时一松,道:“陈军师你总算回来了……王爷他,已经在几天前过世了!”

陈近南闻言,顿觉仿佛有个炸雷在头顶炸开,击得他眼前一黑,几乎当场昏厥。

郑克爽看见陈近南脸色灰败,心头突地一跳,连忙大步上前扶住陈近南,低声问道:“南,你没事吧?”

陈近南摇了摇头,勉强站直身子,然后才勉强镇定心神,问方才那家丁:“王爷的身体一向很好,怎么会突然……”

那家丁连忙回道:“那日王爷在厅里和众人议完事,刚刚站起身,就忽然间一头栽倒在地。然后就一直昏迷不醒,王府里群医束手,一个个只说是积劳过度,导致脑子里有了淤血,竟然连方子都不敢开。就这么生生拖了半个多月,然后……”

郑克爽在一边听完,才知道原来郑经是因为脑淤血而死。脑淤血这种疾病,在医疗水平相当先进的现代都未必能保证医得好,更何况是这个医疗条件相当落后的清代,说起来也怪不得那帮大夫无能。

陈近南默默听完,脸上的神色更加惨淡,就连那双往日里总是流光溢彩的黑眸也失去了光彩,半日后方才道:“王爷的、的……在哪里,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他挣扎了半晌,最终还是无法说出‘遗体’二字,可见郑经之死对他的打击究竟有多大。

郑克爽见到这一幕,心里不禁微微地有些不是滋味,然而他心里却很清楚,现在陈近南的精神和身体状况才是最重要的,于是也顾不上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,只用一只右手紧紧握住陈近南冰冷颤抖的手,努力想传达给他一丝慰藉,同时也连声催促家丁赶快带路。

那家丁自然不敢怠慢,连忙当先引路,带他们往灵棚的所在行去。

郑克爽和陈近南走在前面,凌落霜和李忆鸿对视一眼,也不约而同地紧紧跟了上去。

还未走到那宽大的灵棚前,就听到其内哭声震天。

待得迈步进入,方见到灵棚内聚齐了郑家上下的所有家眷,大家全身披麻戴孝,满面悲容,女眷们更是一个个哭得泪人也似,当真是一片愁云惨雾。

至于这当中究竟谁是真的伤心落泪,谁只是装装样子,内心却忍不住窃喜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

陈近南一眼看到摆放在灵棚正中的漆黑而华丽的巨大棺木,以及案前那上书 ‘大明台湾延平郡王郑经之灵’几个醒目大字的灵牌,顿觉悲从中来,上前双膝一弯跪倒在牌位之前,未及开口出声,两行清泪已然抑制不住地落下。

郑克爽和陈近南相识这么长时间,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流泪,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,也不知究竟是怜惜多一些呢,还是嫉妒那躺在棺木中之人更多一些,竟然呆呆地立在当地。

直到刚刚哭完的郑王妃察觉到不对,走过去悄悄拉了拉儿子的衣袖,郑克爽才回过神来,连忙走过去跪下磕头。至于眼泪,却是半滴也无。

毕竟他和郑经殊无感情,心中虽然对他的逝世感到有些难过,却也没有到失声痛哭的地步。至于装腔作势地假哭,郑克爽自然是不屑的。

还好众人并没有注意这些,很快就有人拿了套孝服给郑克爽换上,让他和大哥郑克臧跪在一起迎接吊唁的宾客,。而凌落霜和李忆鸿因为是郑克爽带回来的,也被当作是吊唁的宾客一起招待了。

几天之后,郑经终于风光下葬,入土为安。

因为他身份尊贵,平素里名声又好,不光是达官显贵,很多百姓也主动前来送葬,结果导致送葬的队伍竟然长达数里。

前脚处理完郑经的丧事,后脚冯锡范就来造访。

郑克爽对此人殊无好感,不过碍于他是郑王爷的老部下,还是将他让入屋内,问他有何贵干。

冯锡范也不拐弯抹角,开门见山地告诉郑克爽,他愿意支持郑克爽接任延平郡王之位,至于董太妃和郑王妃,自然也是站在他这边的。

郑克爽听了,只是淡淡地道:“那父王有没有什么遗嘱留下来?”

冯锡范踌躇了半晌,方道:“有是有的,王爷病间曾经有片刻的清醒,留话说是想让大公子继位,不过那时候王爷病得都糊涂了,说得话自然做不得准。更何况大公子只是乳母所生,连究竟是否的王爷亲子都不敢确定,名不正言不顺,怎能继位?”

郑克爽摇摇头道:“冯师父此言差矣。既然父王有遗嘱留下,说让大哥继位。那我又怎敢违背他老人家的遗命?所以,还是由大哥继位才是名正言顺。”说实话,他对于这个所谓的大明延平郡王之位,实在是半点兴趣也无。毕竟他知道台湾最终会被康熙所收服,纳入大清朝的版图。所以,这个烂摊子还是交给郑克臧,让他去伤脑筋为好。

而自己,最好能带着陈近南和凌落霜李忆鸿退隐江湖,不问政事,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。只是,恐怕陈近南未必肯答应就是了。

郑克爽的这番心思,冯锡范自然不会知道,见他开口推脱,还以为他是故作姿态,于是也不以为意,反而更加卖力地劝说。

郑克爽不明白他为何定要扶持自己继位,又被他喋喋不休地劝得有些头疼,无奈之下只得信口敷衍道:“此事非同小可,容我仔细想一想,过两天再给你答复,可好?”

冯锡范见他的口气果然有所松动,大喜之下连忙道:“那二公子你最好尽快决定,此事宜早不宜迟,免得迟则生变。”说完后,终于肯起身告辞。

郑克爽待他走远,这才起来去了陈近南的房间,去问他对此事的看法。

陈近南此刻已经渐渐从郑经逝世的伤痛中走了出来,虽然依旧不免有些悲痛,但比起初闻噩耗那日,情况已然好了许多。

郑克爽将冯锡范来找自己之事向陈近南大概说了一下,然后问道:“南,对于继位人选这件事,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?”

陈近南闻言,一双黑亮的眸子灼灼地注视着郑克爽,那深邃的目光似乎直欲穿过他的血肉,看透他的内心一般,半晌才道:“二公子要属下说真话么?”

郑克爽听到他仍旧自称属下,心中不免有些泄气,但还是点了点头道:“南,我打算听听你的意思。”

陈近南想了想,字斟句酌地道:“依属下的看法,既然郑王爷已经有遗命让大公子继任,历来传位的规矩又是立长不立幼,因此还是由他来接任比较合适。而且,”他顿了一顿,这才又道:“属下认为大公子为人刚毅果断,以他的能力,应该足以担当大任,而二公子你……虽然近年来已经勤奋长进了许多,但依旧……”

“依旧和我大哥还有一段距离,对吧。”郑克爽替他把不方便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,又道:“南,你这话十分有理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明天我就去找奶奶,告诉她我对继任延平郡王毫无兴趣,让她尽早死心,扶持我大哥登位就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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